Friday, December 31, 2010

資深未必好

送舊迎新的轉捩,同事們最近熱烈關注薪金合約調整的事情,年少氣盛的同事激動的向上司 反映薪金待遇問題,似乎也對沉默以對的同事們不開口爭取權益感到不解。

上司們用“官方腔調”應對,這是十年如一日的答覆。

職場上不都是這樣嗎?上司會告訴跳腳的同事,不要過問結果和收獲,只要時時都不計較的為理想、為工作的滿足感而付出,然後說機會是留給做好準備的人,只是有些人比較快,有些人比較慢,沒有耐心的人就等不到……。

對於這些,我曾經也懷疑過;至於現在,我得到的不很多也不會少,就這樣半天吊,可是感覺卻是麻木了,再也沒有激動,也不想跟誰比較。

變成“屏姐”,好聽的只是年齡的資深而已,在新聞工作上是否“資深”,其實並不是很重要的條件,因為新聞線上講究的是沖力、拼勁,即使是一個資淺的新人,只要肯沖肯拼,所取得的成果和表現都會一下子就超越資深者。

反之,當逐漸麻木時,捫心自問,我真的覺得在新聞工作線上,已經不是我全盛的時代了。

即使過去我曾有旺盛的精力和沖勁,在初出道時碰見大件事就自動跑回工作岡位要求上司讓自己參與;即使可以在選舉時比人興奮的挖掘更多內幕情報、在日常工作上有敏感的新聞嗅覺發展更多線路……,但這不再是今日的我。

我想這方面我肯定做得不好,生活的重心不再是新聞工作的滿足感,在新聞表現上不再好勝,我想別人看我也不覺得有甚麼威脅性了。

也許這是消極的,沒有熱情和魄力。所謂“資深”,這時對上司、對自己和對周圍的人,可能反而變成一種負擔了。

就這樣,又是一年的最後一天,我的腳步比較緩慢,老實說我也不知我要甚麼,是不是就這樣已經足夠了?好聽叫“知足”,不好聽是“不再長進”吧?

哈哈,我真的不是很在意哦!

──楊微屏──

Tuesday, December 14, 2010

女人四十

前几天我参加了一个跨文化教育的课程。学员大多数是学院里年轻的同事,教学资历也尚浅。原籍中国的荷兰导师私底下跟我说,其实教跨文化这样的科目,教师本身的文化底蕴要深厚,人生的阅历也要足够。这样才能把抽象的概念具体化,融会贯通。年轻的同事所面对的问题,就是没有丰富的人生或跨文化的体验,来和学生分享。

而我,作为一个移民,在三个不同的国家生活过,对东方思想和哲学又有了解的人,自然会比较得心应手。课程总结时,年轻的同事说能够在这样的场合向“资深”的讲师学习让他们获益良多。

我忽然发现原来我就是他们口中的“资深”讲师。就好像你现在已经是后辈口中的“屏姐”一样。

于是我想起以前我们几个12月生日的同学。你,我,慧玲,慧婷,英杰等等,每到12月我们都很雀跃,因为一个接一个的庆生。常常,我们也是班上或同学里最年幼的。有些1月生的同学比我们大上整整一年。我刚刚开始到社会上工作的时候,也是公司里最年轻的。那时,我们很期待生日,因为我们等不及成年,等不及看见我们的梦想实现。

然后我们就变成“资深”一员了。

这些年来,每年生日我都会很感慨。因为每一年,在我的人生的旅途当中,总会有一些挫折,一些遗憾。这样的感觉每年都在加深。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们看得更多,走得更远,当然也会有更多的遗憾吧。就好像旅行。时间一久,在旅途上遇见不愉快的事件的比例当然也会更多。然后我们就会开始想家。就好像我们现在常常会想起从前那样。可是也是在这样长时间的旅途当中,我们看得更广,也想得更开。我们知道,人生总是有遗憾的。不管跌倒多少次,我们总会巍巍颤颤的爬起来,站稳,然后又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要不然,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四十不惑。这样的话,真的要到四十才会明白的。

祝我们生日快乐。

-- 蔡欣洵 --

Friday, November 26, 2010

我明瞭,那不是水過無痕

駕車走在熟悉的家鄉每一條道路上,現在我們都無法想像3個星期前,這里是洪水急速張牙舞爪吞噬的地方。洪水如猛獸,在毫無警示下造成各種破壞,也捲走了數條人命。

如今看起來彷彿水過無痕,然而造成的殺傷力卻真實的掠過,失去的不能挽回,災後善後的艱辛和苦楚,只有身歷其中的人才能深刻感受。

在大自然反撲時,人類如此渺小無力。

災後,我的一名牧師朋友感慨說,水災淹沒她的家、教堂、教會屬下所有她所管理的各類慈善中心,她卻不斷接到災民求助的電話,她盡其所能去幫忙。

然後,災後她收留了一名流浪在唐人街的老人,發現這個沒有地方住,三餐不定期能溫飽的貧窮老人,沒有任何親人,有的是癌症。

她說,所有最“缺乏”的事情都落在這個老人的身上,生活在同樣土地上的人類,有的是不同的不幸的傷痛,但是這個滿眼都是眼屎的老人,讓她看見了一個人竟然必須承受世間所有最不幸的事情,因此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甚麼能力去埋怨。

在水災發生期間,我住的地區周圍都是洪水,主要出入口都被淹沒,但是我住的那條巷卻沒有事情。即使如此,朋友們都友善提醒我把家里貴重的東西都墊高,以防萬一。

最後,我們家墊高的只是電線、電插座。

我在想著“家里貴重的東西”時,發現除了家人最貴重,向來對物質要求淡泊,使到我家並沒有“貴重的東西”。

家鄉水災的時候,我在忙碌的工作中,明瞭你在另一方正在努力的療傷。

我瞭解這種傷痛面前,任何安慰的言語都無法把痛楚的感覺減輕,也明瞭傷痕只能默默收起來,放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但是,我知道我所認識的妳,肯定會堅強的站起來,繼續未來的日子。

每個人的人生際遇不同,有些東西我們可以用努力而得到,但是人生的不完美和缺憾中,卻是一些東西不是我們努力就能得到。

妳仍然有守護你的伴侶,關心你的家人,和默默給妳加油的朋友。這些雖然意義不同,也是人生里貴重的東西。

──楊微屏──

Wednesday, November 10, 2010

自己站起来

我后来才发现我们见面谈了很多家里的事。关于亲情,其实是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你来的时候,刚好碰上李夫人过世。后来几天,新闻都是关于别人缅怀她的好。丧礼上,家人絮絮的聊着很琐碎的家常。比如,她如何不让孩子买玩具,如何亲手编织毛衣让孩子带出国念书。这时,一个国家的总理忽然回到了他原来为人子的身份,和你我一样,怀念离开的爸爸妈妈。

你身为母亲,自然会很想为孩子打算。比如你会担心孩子出游,很迟才回到酒店不知道会不会太累。或者要给她报读什么学校,要不要出国念书。她生病,你会睡不着,会恨不得生病的是你。以后,你会担心她生活会不会如意,感情顺不顺利,事业有没有成就,会不会自己煮什么来吃。。。但是其实,即便如此,孩子的生命还是要他们自己去承担的。跌倒了,还是要自己去站起来。聪明能干如李夫人,在儿子患癌症的时候,所能够做到的,也只是确保他记得吃燕窝而已。

这段期间我在家休养,这样的感触更加的深。

我的痛,要自己去疗伤。我要不让自己沉沦下去,就必得自己站起来。妈妈所能够做的,是在旁边为我加油,或默默的打理我的日常生活起居。无论她多么心痛,我的宿命还是只能够自己来承受。

在生命的这个大宇宙里,我感觉特别渺小,特别无力。我伤心欲绝。

-- 蔡欣洵 --

Tuesday, October 5, 2010

跨過去就是對岸



去新加坡前,在家鄉的Pekan Rabu買哥哥要的Dodol和“咖哩卜”,那是我第一次在那裏買東西,感覺像是“買鄉愁”給在新加坡的哥哥。

然後,我想著,要買甚麼“比較家鄉味道”的禮物給妳?看見標榜“吉打峇迪”的店鋪時,還三番四次向店員確認真的是“吉打”峇迪,而不是印尼還是吉蘭丹的……。

新加坡和大馬只是一水之隔,跨過去就是對岸,而你的“鄉愁”到底留在大馬還是新加坡?

身邊很多人因為大馬的政治局勢,開始提醒我,孩子的未來是否應該展望在大馬以外,如新加坡這樣的國家?

馬新50多年來的關係和歷史淵源,和東柏林、西柏林的歷史演進,當然不能相提並論,但這種地理形勢的脣齒相依之間,因為政治理念遂而影響經濟和發展的演進,甚至從一個國家分裂和合併的變化之間,確實足以改變人民和國家的命運。

當年我們認識時就是12歲,就跟我女兒現在一樣大,時間的流逝把我們帶到離開校園之後的重逢,卻已是20年後。我和妳原本在同樣的土地上成長、受教育,然而20年後站在新加坡的國土上重逢時,卻是兩個完全不同國籍的身份。

我們分享著彼此成長的回憶,我們有許多共同的師長、同學、甚至是即使還生長在家鄉的我仍緬懷的“某種食物的鄉愁”、“某個街道的回憶”。

我們比較著馬新兩國的政治、貪污指數、行政能力、甚至國家領導層及重要領袖的學歷和能力,然後,答案和結論是有如此明顯的差距。

兩個國家雖然只是隔了一條海,不說50年,就只說20年,誰被拋在遠遠的後頭,誰在世界接軌的大環境中卻狹隘的固步自封,誰比誰擁有豐富的天然資源,誰曾經害怕連水源都會被切斷而未雨綢繆的以行動戰勝長遠的恐懼,誰正在因為一棵樹而使到人民都擔心森林的滅絕……?

當我離開新加坡後,回到這一邊眺望看不見的對岸,想著我哥哥興奮的讓我觀賞他和孩子一起接領新加坡公民証件的錄影片段,想著他問我關於我的孩子的未來是否需要轉向。

所謂鄉愁,可以留在回憶中,回憶里的真實是不會改變的,沒有人需要緊抓所謂鄉愁帶來的負擔。

未來,需要思索的空間很大。我們是一棵棵的樹,森林是否仍會在未來繼續是我們不變的庇護,誰都沒有把握。

──楊微屏──

Thursday, September 16, 2010

我们的森林

我忽然发现我们重逢已经超过一年了。部落格也写了一年多。时间的流逝让我很感慨。

15年前我到德国去时,柏林围墙倒塌了刚刚没有几年。东西柏林合并没有多久。柏林围墙的残垣败瓦还随处可见。那时,我们搭地铁从西柏林出发到东柏林。一走出地铁站,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西柏林的声色犬马和灰蒙蒙的东柏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西柏林的热闹,东柏林的沉闷;西柏林人的鲜艳光鲜的衣着,东柏林人的灰黑大衣;西柏林的高楼大厦,东柏林的残旧老屋,都在提醒我们这曾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著名的英雄纪念碑前,褴褛的小贩兜售着廉价纪念品和所谓的柏林围墙的砖块,两旁是老旧的建筑物,在冬天显得格外萧瑟。

15年后我重游柏林,所谓的东柏林和西柏林,已经没有界线。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西柏林,什么时候到了东柏林。15年前我看到的褴褛已经不着痕迹。簇新的高楼大厦,比西边更加先进,更加繁华。当年去的英雄纪念碑,这次再去,已经不见当时的萧瑟。新的建筑成了新的地标和新的旅游景点。柏林围墙只剩下一截。导游说,看看地面的线,那是以前围墙的所在地。我们现在只能凭想象。

对了,有一截柏林围墙来到了新加坡。就在我学院后面。

8年前我初次到上海,虽然感受到了繁华都会的热闹,但是很多基础设施还是不是很齐全。除了外滩,其他地方还是有点落后的感觉。那时,物价还是相对的低廉。公厕还是很“开放”。

最近到上海,感觉焕然一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海世博的缘故,马路加宽了,干净了。基础设施进步了。最重要的是,人们的基本公民意识提高了。当然,人民的教育水平和公民意识还是赶不上太快的经济步伐,但是,比起8年前,我才感觉到了这个大都会的魄力。

我想说的是,一个地方的发展可以是很快的。一个地方要在20年里赶上甚至超越其他地方的发展,或者在维护原本的政治理念的同时还要让经济和人民同时发展并和世界接轨,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意志。

这样宏观的看来,假如有丰富的资产,充裕的时间,但是因为私欲而落在别人的后头,其实是很可悲的。

最终,我们会因为一棵树而牺牲了整片的森林。

-- 蔡欣洵 --

Wednesday, September 1, 2010

不再懼怕

自小因青光眼失明的男高音安德烈波切利唱歌時,讓我感覺到他好像是一面輕鬆的煎雞蛋,一面閑閑的唱歌。

看見身體和感官有缺陷的人殘而不廢、在不同領域找到定位,而且比正常人活得更有勇氣的例子,其實不少。

比如今年初采訪線上,接觸到天生沒有雙臂、雙腳綣曲的7歲小女孩,開朗自信的以腳代手寫字和處理生活大小事務,臉上甜甜的笑容讓自怨自艾的正常人都感到無地自容。

之後,觀賞“雙福藝術團”匯集“殘健一家”的藝術理念,演出 “完美雙福,完美人生”歌舞,台上的表演者有些是腳有殘疾、全盲、智障,可是他們從歌舞的出口找到自己的定位和活下去的尊嚴。

上個月教會播放短片,顯示一名沒手沒腳,身體像一粒蛋的人,頑強的靠著宗教信念和驚人的意志力,活出精采的人生,以自身的經歷到處去演說,許多大學里的青少年也因感動而流下熱淚,哭著擁抱他給予祝福,並感謝他啟發了他們懂得珍惜所擁有的。

在我們教會里,有一個手腳中風的中年人,也因為受到啟發,某天他在福利局的廁所內面對沒有坐式馬桶,而肚子痛得快瀉出來時,想到像一粒蛋的頑強人,他苦苦的向上帝禱告,結果他卻突然可以蹲下去。

在教會里他作見証,示範可以蹲下、翹腿的動作。

我承認,當我們以正常的肢體和感官看著所有身懷殘障的人,以堅毅過人的精神活出精采時,肯定會非常感動且慚愧於自己為何有那麼多怨言。

然而,當立場對調後,尤其是發現自己可能有一天會失障時,那種感受,真的沒有辦法說說就可以。

你知道嗎,在這個時候,宗教的信念就變成了一股支持的力量。

年少時,我記得你時常在校園內和比我們高班的學長辯論佛教論點。而我自中學起就是基督教徒,多年來和神的關係有時親近,有時疏遠。

年輕時我們忙於在名利、愛情、事業和可以突出自己的各方面努力表現,可是慢慢地我發現,當擁有了希望擁有的東西後,心靈就渴求平靜,歲月帶領我們的心情沉澱時,宗教就變成越來越重要的撫慰力量。

面對悲傷、害怕、不完整時,宗教的力量最能貼近徬徨的心。

我第二次去進行眼睛測試時,我把我的眼睛和視力交給上帝,看著醫生檢驗後畫出我眼睛中4個缺陷問題,我心里完全不再害怕,我在想的是,如果有問題,就治療,就這樣遵循醫生的指示治療。

因為我的上帝和我同在,我不再懼怕。

──楊微屏──

Tuesday, August 17, 2010

看不见的澄明


我很喜欢的一个男高音,和帕瓦罗蒂差不多齐名,叫安德烈波切利。他原本取得法律博士學位。曾做過一年律師。后来在酒吧兼差歌唱,因而開啟了他的音樂生涯。波切利来新加坡开唱,我都没有机会去听。

我不是乐评。听音乐,是很单纯的跟着感觉,顺耳就觉得很好。我不懂得听门道。一个人的歌声能够让人喜欢,我想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感动到听的人。波切利就是那种让我觉得是听天籁的一位歌唱家。

安德烈波切利自小因青光眼失明。12岁那年,因一场足球意外而变成全盲。

但是,我觉得,正因为他比常人少了其中一个感官,所以他比常人多了一点感受。在黑暗的世界里,他很专注的唱歌。因为没有别的干扰,所以心灵特别清晰澄净。

最近到上海参加一个研讨会。与会者很多都是来自亚太区的慈善机构。其中一个是希望工程的负责人。希望工程是中国与1989年发起的一项社会公益事业,在中国农村建设希望小学,资助贫困地区的失学儿童。至今援建了近1万所希望小学。低调的负责人不多话,刚毅的脸散发一种对自己的工作的信念,谈起赞助商和他们到内蒙古走访一所希望小学。赞助商到了内蒙,才愕然发现小孩们没足够的饭菜吃。肚子没有喂饱去谈教育,是很不实际的。于是赞助商发起了一个“一天一鸡蛋”的计划,让村里上小学的孩子每天到学校,至少有一个鸡蛋吃。

希望小学的孩子给与会者表演了一段歌舞。我虽然觉得有点“做戏”的感觉,但是仔细想想,很多小孩或许都没有这样的机会罢。

常常,我们都不曾发现原来我们好手好脚是很幸福的事。就好像一句老话说,“我埋怨我没有鞋子,直到我遇见一个没有脚的人。”

我常常会埋怨工作的不如意,或者生活上的一些小小的挫折。但是,我的人生虽然不尽如我意,也有一些遗憾,比起很多天生有缺陷的人,或者没能上学读书的人,我想,我的人生还是不算太坏。年少的时候,我们都不曾想过以后几十年,我们的生活会是怎样的。20多年后,看看周遭朋友的人生,再看看自己的人生,我其实觉得很庆幸。

也许以后我们会看不见了,或不能走了,或听不见了,那时,就让我们在少了一个感官的世界里,去追寻另一种澄明罢。至少,我们知道,在我们的一生中,我们曾经是那个可以给与“一天一鸡蛋”的人。

-- 蔡欣洵 --

Saturday, August 7, 2010

看不見的疑慮



從來沒有設想過,如果有一天,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見陽光,能夠如何去適應永遠黑暗的世界。

7天前驗眼後不確定的結果,使我一度陷入憂鬱恐懼的情緒中,每個清晨睜開雙眼,飄入腦海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我今天還看得見”。

每一片葉子,每一棵樹,每一張熟悉的面孔,卻和過去有了不一樣的印記,好像突然想把所有現在可以看見的都烙印在心里。

心靈折磨了7天後,在第二度深入檢驗後,慶幸診斷和測試結果是現在我的視覺仍處在正常水平,心里的大石暫時放下。

這樣的經歷,卻讓我重新對生命和世界有了不同的感悟,也從眼睛悄悄蒙受的損傷,追究回多年以前兩場車禍所可能造成的傷害,我們有時不在意一些發生了的事情,而這些後果或許會在很多年後才浮現。

我們對習慣而理所當然擁有的一切,沒有特別珍惜和感恩,直至有一天差不多要失去,或許覺得可能會失去時,才瞭解所擁有的可貴。

從前到現在,我一直是自信而有計劃的人,所以我不能想像如果有一天,我甚麼都看不見時,我要怎麼去適應不能獨立,即使只是短暫需要依賴任何人的時刻。在那7天里有人告訴我,可能會在很老的時候這樣的眼睛才會瞎,如果要到很老的時候才瞎,我希望在瞎之前先死去。

在這樣的時候,看不見的疑慮,對偏向悲觀的我來說是煎熬,我一直都相信健康的父母才不必受到孩子是否孝順的負擔綑綁,心能不能完全自在,原來和身體、感官的健全有所牽連。

如果有得選擇,我相信沒有任何人想成為親愛的人沉重的負擔。

我是很不喜歡這樣的疑慮。


──楊微屏──

Friday, July 30, 2010

叫我们太沉重

岛国小学一年级学生报名对很多家长来说是一场战争。小一报名分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保留给在籍学生的弟妹和校友的儿女,接下来是在学校当义工的家长和各类基层领袖或某某社团理事等等有优先权的人,以及家住学校方圆一公里以内的家庭。都不属于以上范围的家庭,就只有等待剩下的学额。

问题在于一些名校和成绩较好的邻里学校。学额少,要进学校的人多。很多这类学校,到后来,还要抽签。这几天是小一报名的时候。媒体访问到学校等待抽签的家长。抽到的家长,因为孩子可以进到心仪的学校就读,会喜极而泣。抽不到的家长一脸忧愁。因为竞争的激烈,很多家长在孩子还没到报名上学的时候就到学校当义工,帮学校指挥交通,带学生出去参观等等的工作,以l获得报名的优先权。

很多家长都说,做这么多,都是因为要给孩子选择一所好的学校,以便有一个 “好的开始”。

另一方面,法国有个妈妈,因为不想再有孩子,又不想避孕,多年来怀孕了8次,把孩子生下来以后,马上把8个新生儿杀死,埋葬在自家后花园。

我想说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么容易厘清的。虽然我愿意相信父母亲为子女所作的一切,在那当儿,未必一定有私心,但是我也很清楚,并不是每个父母都同样的无私,同样的愿意为子女牺牲。法国妈妈的作为,就让很多人无法理解。

在这方面,我是很矛盾的。我相信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父母亲对子女付出多少,自然在以后会有一定的收获。

但是,我还是认为,不论是父母子女,或朋友或夫妻之间,一旦付出了,就不要要求有同等的回报。因为感情,无论亲情或爱情,都是无法衡量的。而一旦我们计较多少,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我们所认为应得的回报。因为人永远都认为自己付出的,比得到的多。

亲情,或者广泛的说感情罢。都让我们太沉重。

--蔡欣洵--

Wednesday, July 21, 2010

良心的重量



看完你分享的短片,因為我們現在是“中年心情”,感受必然比較深。

透過短片說故事的背後,都是用心良苦意欲喚起孝道價值觀,然而不能否認的是,人生的現實中有很多不同層面、不同性格的父母和子女,同樣的價值觀通常並不一定能適用於所有從表象看見的家庭。

就以我們分別分享的兩個短片來看,當中的兩個母親、兩個兒子對親情的態度和想法都完全相反,在一個家庭中有時是孩子不想傾聽父母,有時卻是父母不以合理的方式讓孩子盡孝。

要講到“孝”,確實是不容易,我們審察自己,我們也不是完美的孩子,不足以敢說自己是盡孝得宜。我想“孝”這個字眼的負擔比較重,能夠比較坦然的去感悟而不至於負擔很重的,或許可以說成是“對待親情的言行態度”。

不要太責怪這一代的年輕人對所謂宣揚孝道的價值觀,沒有積極的反應,這也不是“代溝”所致。

即使在我們這一代,甚至我們的上一代又上一代,人們對孝行和親情的態度,原本就不一致。就以一個家庭的兄弟姐妹來說,同一對父母養育的數個孩子,最後卻也不是每個孩子都會對父母持有同樣的反哺盡孝態度。

有時,能見到同一個家庭中的所有兄弟姐妹都會對父母關懷照顧時,周圍總會有人驚嘆這樣的父母是特別有福氣,反而這樣“特別有福氣”的情況在社會中並不是“尋常”的。

自從為人母後,我也體驗到關於父母的愛不是“無私”,有時甚至是“自私”的,因此我覺得你說的年輕讀者所分析的,是現實中一針見血的看法。

父母對孩子的愛,其實都不自覺的有所要求,有所期待所謂的回報,甚至有時父母不管對年少或成年的孩子生氣時,也會搞不懂到底出發點是愛孩子、還是愛自己的自私比較多。

我不覺得孝順、反哺心或比較輕微的“審察”──就僅要求對親情的態度,是我們這一代和年輕一代對道德價值認知的差別,其實那和生長在哪個年代沒有太直接關係。

當然,父母對親情的態度,身教是重要的條件。可是,身教對子女的直接影響,能夠去到甚麼程度,也不在任何人掌握中。

有沒有良心,也是一個關鍵;而良心何時才發現親情的可貴,這和環境及許多因素所影響有關,有些人走完一生都沒有良心發現,也說不定。

──楊微屏──

Friday, July 9, 2010

隐形的牵手


你日前在“镜子说话”提到一则孝顺母亲的短片。无独有偶,岛国最近也频频在电视上放映一则由全国家庭理事会赞助的一个宣传短片。和你看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3分钟的短片叙述了年迈的母亲弥留,中年的儿子媳妇殷殷照顾。正值青少年的孙儿想起年少的时候,祖母如何对他们恶言相向。孙儿问难过的爸爸,为什么还那样的照顾生病的祖母。爸爸于是想起他小的时候生病,妈妈如何抱着他去求医, 如何的心急。这样的感受,现在由已经中年的儿子来感受。

短片播出以后,引起了很大的回响。读者投书到报章,说他们如何被感动,如何的感激这样的一个短片,让他们反省。于是孝顺这个古老的课题又重新的被拿出来讨论。

一个年轻的读者说,孝顺是一个很“经济”的“社会交换理论”的概念,也就是一种功利主义。因为父母亲对孩子做出了一定的付出,所以在晚年的时候会要求孩子作出回报。所以,父母亲其实是自私的。他们对孩子的付出其实并不是出自于无私的心理,而是期望回报的一种投资。岛国的“赡养父母法令”好像无意中应证了这样的看法。

孝顺是一个很东方的概念。在岛国这样一个东西交汇的地方,在欢迎西方的文化与科技的同时,还要灌输保留东方的价值观,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投书去报章说感动的人,其实都是比较年长的成年人。我在课堂上和学生谈起这个短片时,发现竟然有很多学生并没有注意到这则宣导孝道的短片,更不用说注意到所引起的讨论了。所以,如果制作单位的目标受众是年轻人,那成效也许并不是很大。

这就看到我们的代沟了。

我记得以前参加作文比赛,总有一些如“我们要孝顺父母”,或“孝顺父母之我见”,诸如此类的题目。我常常说我们的生活比较单纯。所以这样的反哺的概念,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很自然的规律,就好像乌鸦尚有反哺之心,更何况是我们。我们当然也不会觉得这是怎样的一种“社会交换”,因为它就像一个很自然的法则,上一代的人照顾我们,我们回馈,这样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下去。

作为一个女儿,我当然也有我的想法和生活。也许和父母亲的想法和生活不能一致,但是人与人之间,也就是这样磨合的。父母和儿女的关系其实很简单,因为父母和孩子之间,有一条隐形的脐带,无论你如何的否认或置之不理,它还是存在的。

龙应台在目送里写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但是,父母亲对于子女,或子女对于父母亲,是不会放手的。因为一放手,就是永恒了。

-- 蔡欣洵 --

Thursday, July 1, 2010

看書的人不寂寞

看書的人不怕孤獨和寂寞。

我們小時侯,沒有《大眾書局》,有的是太子路小小的“和合興書報攤”,我記得小學時的我在那里找到《魯賓遜漂流記》,擁有了第一本屬於自己的小說。

還記得我們唸小學時,名叫“阿輝叔”的校工在上課時間,會逐間教室去向老師們借點時間,推銷《好學生》、《好讀者》、《知識報》,偶爾有一些童話故事書嗎?這些,就是我們當年最基本的課外讀物來源。

我也曾經在舊書報堆里,找到媽媽看的《雷雨》、《生死戀》之類。

你的母親身在教育界,而我的父母和兄姐卻都不是愛書之人,所以在那樣的環境中,我的讀物來源都是在非常有限的情況中,自己追索。

唸中學時,每星期可用借書証去圖書館借一本書,裏面有“三毛”、有其他更多選擇的書,我常常做的事情是收集身邊同學的借書証,我當時很高興他們沒有興趣看書,所以我就用他們的借書証去一口氣借很多書,讓自己一整個星期“看個飽”。

這些,現在想起來,還是很開心。

我有了自己的小孩後,我最高興的事情是她和我一樣愛看書,甚至比我更瘋狂的“噬書”(我只能這樣形容她看書的瘋狂程度)。

有時候,我們母女倆坐在一起,可能在茶坊,可能在家里,各自看書,感覺彼此在一起,可是各自享受書中的世界。

有時她陪我一起參與我的朋友的聚會,她看書,我和朋友們談天喝茶。她在遊樂場、羽毛球場和她的朋友盡興玩樂時,我就坐在附近的咖啡座一邊看書,一邊等她。

在人生中最難過的時候,困惑於生死的折磨 ,結果也因為不間斷的看很多佛書,結果這樣一個基督教徒看了數十本佛書後,終於可以放下,然後又繼續回到基督教中尋求靈性的成長,這也是因為看書的胸懷帶來的平定!

曾經,我看著父親晚年寂寞無聊的神情時,心里想的是,如果他愛看書就好了。

我和妳,可以這樣在阡陌行中交會,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們來自愛看書的同一個“頻道”哦!

這樣寫著,突然覺得好幸福。

──楊微屏──

Tuesday, June 22, 2010

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书

我很小就开始看书。开始时,看的是儿童乐园,老夫子,小叮当,然后接着看知识画报,知识报,好学生,伊索寓言,安徒生童话。可是这些都是茶余饭后的阅读。我那时的主菜是妈妈书房里的藏书。我从小学开始就看那些书。雷雨,息园,家春秋,水浒传,到后来的红楼梦,都是我中学看的。除此之外,还偷偷的看了很多的琼瑶和亦舒,一整套的金庸和很多的倪匡,都是那时主要的粮食。还能够剩下时间来读书实在是不可思议。

看书,对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一直到现在,虽然看书的方向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岛国最近的一个活动叫Read! Singapore (读吧!新加坡),由国家图书馆管理主催。目的当然是要鼓励国人多看书。除了推荐书本,还有一系列的活动,比如让爸爸给小朋友讲故事,玩游戏,读书会,诗歌朗诵,等等。

这样的活动,只能在这样的时代才会有罢。

我们那时生活纯朴简陋,看书是少有的活动,也是唯一的知识来源。除了看书,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书是另一个生命。就好像旅行。那是一个让我到另一个世界去的方式。如果旅行的意义是为了卸下世俗的某些角色,那么看书的意义就是为了寻找另一个自己。

也许我的生活比较单调。现在的年代,可以取代书的功能的科技很多,活动也很多,也更多姿多彩。文字的世界能够以更生动的方式来呈现,以声音,以色彩。

我总觉得,要以这样官方的方式来大旗大鼓的鼓励看书,这样的社会,好像少了一点什么。套一句亦舒的话,“一个人的时间用在那里是看得见的”。有没有看书的社会,国民素质就是很直接的表现。

我是个很平凡的很上个世纪的人。我还是很喜欢摸着一本好书的那种质感,在一个安静的午后,以一杯好茶,闻一股书香,然后去神游。那是一种没有别人可以打扰的,属于自己的一个境界。


-- 蔡欣洵 --

Sunday, June 6, 2010

《挪威的森林》



~~從很早以前,就把那種熱烈灼燒的無垢憧憬不知道遺忘失落在甚麼地方去了,連過去自己心中曾經存在過那種東西都很久沒有想起過了。──(《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樹)~~


13年前讀《挪威的森林》,往後看見人生中很多如故事里“不完全”的“直子”,有已不存在的“KIZUKI”佔據的印記,有那個到頭來才發現只是因為習慣而存在的“渡邊君”,能夠有“綠”寫下圓滿的結局,算是讓人比較鬆一口氣。

13年後重讀《挪威的森林》,想著伍佰說他看了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後心里很感動,然後寫下膾炙人口的情歌《挪威的森林》。渡邊君直子KIZUKI綠仍是故事里的角色,卻像是第一次讀一個新的故事,偶爾銜接起一些記憶中的情節,恍然其實很多記憶很多故事早就不在印象中。

人生里繼續有很多“直子”很多“渡邊”很多“KIZUKI”,和很多很多不知是不是“綠”。

妳偶爾仍會回到少女時期的夢想,只是相比之下我是完全沒有這樣的夢想,即使有的記憶也只是殘存的不想留戀。因為如此我覺得妳可以這樣想,或許是因為在心中仍保有赤誠美好的夢田。

可是對我來說,走過之後就不會再回頭,即使曾經多麼留戀也只想讓它遺落在原來的地方,就好比我去旅行很少會重遊舊地,看過的書很少會再重讀。

旅行是快樂的,這些年來的旅途中,都是決定不看報紙不看新聞也最好不懂旅途中的人講的語言用的文字,那的確是從工作的壓力中完全閃避到不需要知道現在幾點的喘息空間。曾經試過巴士在大道上冒煙而停在沒有在預期中停下的休息站,結果卻因此品嚐到地震之後才被人發現的台灣古杭咖啡,在甚麼都無所謂的旅途中,這種快樂和輕鬆一直是我享受的。

不過,這些都和我要去希臘的想法不同的,去任何地方旅行不管是在國內外,都是預設了一種休息完了又回去生活正軌的準備。

我想去希臘的意念卻不是這樣的,那是有一天去了之後不必再回到工作和生活的正軌中,然後把很多很多長期綑住的責任和負擔都在自己最嚮往的國度中卸下,不必因此和任何自己的角色相繫下,試圖看看屬於自己的自己,是不是一個完全的自己。這和不完全的直子好像有一些接近,也好像沒有關係。

重看《挪威的森林》,才發現村上春樹是在希臘寫下前半段的故事。不過想去希臘的特別夢想始於3年前,和這沒有關係。



──楊微屏──

Wednesday, June 2, 2010

梦田


年轻的同事在我们这里打第一份工的时候,每到放年假,都会有人问他:“到哪里旅行呵?”刚刚开始,他有点纳闷。不明白为什么放年假非得去旅行不可。两年后,他告诉我,终于了解到,工作了一阵子以后,是有去旅行的必要的。

岛国的步伐很快。家乡来的亲戚朋友和我们去逛街,走了不久,悄悄的问“你们平常走路都这么快吗”。能够准时6点下班的人是幸福的。傍晚到商业区去走走,你会发现很多人到餐厅吃晚饭,喝一杯酒,然后再回去办公室挑灯继续拼命。这样的办公生活终于让年轻的同事感觉到,工作了一段日子,是有必要去度个假的。

我们其实都需要出走。

离开压力极大的工作,甚至是家庭,感情。就这样,让自己放逐。所以我开始工作以后,经济比较充裕后,开始去旅行。

旅行,对我来说,除了是窥探世界的一个窗口,也是让心灵放纵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都会不由自主的回到我们少女时期的梦想。比如我们会在巴黎的街头和某人邂逅,或在爱琴海边爱上一个人,或在加德满都留恋一座山。

所以我念念不忘很多年前在漆黑的麦田中观看银河,或在山上看流星雨,或在一个冬天的清晨醒来,推开窗,看白色的雪花静静的飘落,或在冬夜爱琴海的海边闲聊。

务实如我,也还是有梦想的。梦想,是我的一双翅膀,让我在现实的世界里仍然能够自由的翱翔。

我们都是生活的农夫。除了耕耘我们的生活,还要耕耘我们的那一片梦田,把它种出春风来。

那是我心里一亩田。那是我心里一个不醒的梦。 -- 三毛,梦田

-- 蔡欣洵 --

Tuesday, June 1, 2010

希臘,我的夢想


聽說希臘的天空很藍。

最近看一本書──“希臘.村上春樹.貓”,因為希臘是我的夢想,村上春樹是我淡淡的喜歡著的作家,所以牽扯上村上春樹的希臘,竟然讓我有一點點驚喜,雖然好像沒有這個必要。

偶爾你會說起你的夢想,而我總是大煞風景,因為我好像已經失去夢想太久了,對現有人生沒有特別的憧憬。

唯一,覺得至少我可以找到自己夢想的,就是───總有一天要去希臘。

我不要匆匆忙忙的在希臘走馬看花,我要慢慢的在可以看到愛琴海的島上,讓半生的負擔都完全在希臘很藍很藍的天空下,卸下。

我要在那邊過一段日子,甚麼都不要想,像當地的人那樣的生活,或許一個月。

我覺得總有一天我會去,但不是短期內成行。心里有一把聲音召喚著這個夢想,很久很久了。可以走的那天,應該是屬於某種形式上,象徵卸下了某些責任和負擔,釋放某一些感覺的那一刻。

因為我太累了。


──楊微屏──

Tuesday, May 18, 2010

丝绸之路

我差不多10个月以前,便买了票要看马友友和丝绸之路乐团在新加坡的演出。他多年前来新的表演我错过了,这次铁了心一定要看成。

马友友是我的偶像之一。

很多这种音乐家都是天才儿童。马友友4岁便开始练大提琴。莫扎特5岁就作曲。天才儿童有很多成年以后便趋于平淡,应证了所谓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有些音乐家表演多了,商业化后,手法便渐渐显得匠气十足。

要以一辈子来保持小时候那样的赤子之心,是很难的。天才都这样了,更何况是你我这样的凡人。

所以我去听马友友和丝绸之路乐团的演出,特别感动。

丝绸之路乐团,是马友友在1998 年,也就是他专业表演20多年后成立的一个特别的乐团。乐团没有固定的团员。乐团主要结合了来自历史丝绸之路所连接的各国音乐家,以一种跨文化的方式,把各国各民族的乐器结合起来,以达到文化艺术交流。

演奏会让我感动的地方,不只是因为我们所不熟悉的乐器,竟然能够如此和谐的创造出这样一个空山灵雨的境界,而是台上每个音乐家,都很怡然的,很投入的享受着这样一趟的丝绸之路,尽管他们已经练习了表演了许多次。

我想,要能够感动自己是很重要的。相信自己所做的,相信自己的使命,也是很重要的。马友友从一个天才儿童,到专业表演,到领悟到自己生命里另一个阶段的使命而创立了丝绸之路音乐团,继而投身于音乐教育,除了相信音乐是无国界的语言,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在人生不同的阶段里,一次又一次的跨过瓶颈的藩篱,然后回到原点,寻回最初的信念。

每一个人生,都是一趟丝绸之路罢。我们都会越过重重的障碍,攀山越岭,去追求一个也许看不见的未来。支撑着我们的,就只是那一点点,在心里闪烁着的火焰吧。

加油。

-- 蔡欣洵 --

Friday, May 14, 2010

因為瓶頸,所以沮喪



如果一個文字工作者,感覺不到文字的生命力,那是多麼沮喪。

天天寫、天天寫,寫新聞,寫評論、寫專欄……,可是這些日子以來,總有無力感悄悄籠罩,思維筆觸欠缺熱忱,就是“幾近枯萎”的那種感覺。

一直以來覺得從事文字工作是我的理想,也是幸福。

正如中五時,教數學的陳信富老師問我:“妳整天不做數學功課,是不是畢業以後要直接嫁人,還是去超級市場做工?”,我卻很自信的回應:“老師,我以後的工作是不會用到數學的。”

畢業後,在母校見到陳信富老師,我站在他面前,和他分享工作上只需要文字的喜悅。

但是,已經很長的一段日子,我陷入瓶頸,不知道要寫甚麼,寫了自己沒有感覺,甚至會懷疑寫出來的東西,有沒有人看。

有時見到一些人,他們反映喜歡看我寫政治評論,可我現在反而是處在討厭政治的情緒中。

有時見到一些媽媽,分享閱讀我的親子專欄後,感同身受而熱烈交流,可是我仍沮喪於我的文字,根本也達不到甚麼具體意義。

寫新聞時,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有甚麼熱忱和使命感,只覺失去能量……。

向來我也不會在意世界末日甚麼時候來到,但是那天我告訴你,希望知道世界末日的期限,其實並不是害怕末日的來臨,就只是因為那一天早上,陷入工作瓶頸而感覺極度沮喪,想逃離工作岡位和生活責任的意念,如此無助、無力……所以渴望一個期限,讓我逃……。

現在,我還逃不出來。就像我現在仍舊感到這是“沒有營養”的文字。


──楊微屏──

Wednesday, May 5, 2010

因为崎岖,所以精彩

贫困,或悲伤,常常是创作的泉源。

我发现,在我最悲伤的时候,或者最痛苦,在心灵的最深渊的时候,我只能通过创作来疗伤。那个时候,我写的诗最多。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以最赤裸的姿态来看清自己。后来生活渐渐趋向平淡和安稳,我便写不出诗来了。有一阵子,我很疑惑,怀疑自己对生活不再敏感,热诚渐渐枯萎。

所以,东欧人对艺术的坚持和贡献,也许是有其道理的。比如萧邦。他在生命最后的阶段写的少数大提琴奏鸣曲,最让人动容。贝多芬著名的第九交响曲,是他耳聋后才写出来的。莫扎特很多杰作,都是他生活潦倒以后才写出来的,比如他的安魂曲,更是在心力交瘁下创作出来,让人揪心的一种对生命的绝望。

吴淡如在她的一本书里说过,“不曾独自离家生活过的人,不容易长大”。因为我们习惯从一个集体生活到另一个编排得很妥当的集体生活,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所以我们都没有什么伤痕。只有独自离家生活过,才会知道什么是跌倒,什么是伤痛。

岛国的年轻人就是一代不容易长大的人。

学生里面,越来越多有看心理医生或辅导员的病历。因为他们承受不了生活上的压力。而很多时候,这些所谓的压力,其实只是来自学校或同学。让我悲哀的是,年轻人好像对生活并没有多大的远景,对自己极之不爱惜。比如他们对自己的作业并没有荣耀感,对自己,对家里,都没有归属感,对自己的身体更加的不爱惜。我和同事们都觉得,也许他们的生活太富足了,没有受过任何的伤害,没有经历过任何的痛楚,所以他们要让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一些什么样的伤痕。比如自虐,或自我伤害。

这样的文明和富足,自然激发不了任何对于文学或艺术的热诚,甚至是对生命的热诚。

也许你会觉得我有一点刻意。但是我觉得,每个人都要在人生的路途上摔上几跤的。这样,我们才能够更加珍惜所拥有的。世界末日在什么时候,我其实并不很在意,因为每一天的生活,都会让我不时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平坦的人生,才让我们有了不同的观点。不管我们是不是能够了解或认同别人的感受和价值观,至少在我们的生命当中,会因为这样的崎岖,才更精彩。

"In order for the light to shine so brightly, the darkness must be present." -- Francis Bacon


-- 蔡欣洵

Monday, May 3, 2010

末日之前




各種奇怪的天災人禍每天在世界各地發生,以宗教、以科學的角度來詮釋,大家都認同所謂世界末日臨近了。

我常常在想,世界已經被說成將近末日了,可是直到今天仍有貧窮拮据的與生活搏鬥的民族,文明和科技在他們的圈子里,仍然是遙不可及。

你在旅行時感覺到不快樂的匈牙利人,我在俄羅斯公幹時也曾對當地人不笑的表情心存疑惑,得到的答案類似,從共產主義到資本主義的轉變,形成更大的社會貧富距離,艱苦的生活使到人們在現實中如此凝重。

然而,不管是在蘇聯解體後的任何一個國家,讓人動容的是他們在貧困的生活中,仍有人對藝術的堅持,據說有些人勒緊肚子,卻仍堅持在為藝術發出光和熱。

我不能斷定不笑的人,是否就真的不快樂,也不確定貧窮的人就會不快樂。

快樂和自由,都是剎那的感覺,因人而異。

生活一天一天的過,地球上的人在末日之前,工作的工作、上學的上學、流浪的流浪、在戰地和各種災難影響中求生的繼續求生,每個人在各自的定位感受著自己眼前的剎那,旁人永遠無法真實的理解當事人真正的感受。

就好像在職場中,上司和下屬的立場永遠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的角度出發點不同,是否斤斤計較的認同價值就出現差異。

這些,我年輕時都不會懂。現在,我可能懂了一些,但仍舊懂不完。

想告訴你的是,我今天早上突然很渴望所謂的世界末日是有預告的日期,那麼我們就可以策劃要怎樣在有限的日子里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其中一個念頭竟然是不必再上班了……。

末日之前,每個人都隨時會有生命真正靜止的一天,只是不知期限,只有生命靜止時,人的身心才真正擺脫牽絆,但是這樣的“自由”,卻許多人都不願意,甚至恐懼。

──楊微屏──

Tuesday, April 13, 2010

自由2


(克拉科夫旧市场街头求存的人)

心,一有了牵绊,便不自由了。

这次旅行到匈牙利的布达佩斯,碰到当地难得一见的大雨。导游说,布达佩斯不下雨。她家的两个成年子女,连雨伞都没有。一下雨,当地人便会改变计划,干脆不出门。所以雨具并不是必需品。导游在雨中很仔细的介绍了布达佩斯的历史和建筑,然后感叹地说,其实,匈牙利人并不快乐的。

1989年,前苏联瓦解后,匈牙利正式成立共和国。从我们外面的世界的角度看来,匈牙利是脱离了共产主义,自由了。其实,人民并没有真正的获得了自由。因为突然的从共产主义到资本主义的转变,让人民措手不及。而事实上,人民并没有心理准备在资本主义下生活,也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20年后,许多人还是觉得当年的生活比较好,至少失业率没那么高,生活也不必愁。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所认知的自由,其实并不是他们所要的自由。

我去旅行之前,和一个下属作年终评估的时候,因为对工作表现的不认同而谈得不欢而散。下属认为她应该获得满分的评估,而我觉得她一年的表现并不至于完美。

评估之后的第二天我启程去东欧。从柏林一路走,经过布拉格,来到波兰的旧都克兰科夫,然后路过斯洛华克。从富裕的一个地方慢慢去到贫穷的国家,我觉得很心酸。克兰科夫的导游,穿着破旧的皮衣,拿着磨损的手提袋,很诚恳,很卖力,很努力且骄傲的介绍着家乡悠久的历史。一路上,是陈旧的,诉说着很多揪心的故事的建筑,那是几代的人真真实实的生活着的地方,经历了纳粹,共产的地方。每一条青石的街道,都是为自由而奋斗的脚印。

一直到现在,前共产国家的东欧国,仍然在努力与世界接轨。他们自由了吗?我想到这些求存的人,然后我想到那个为了评估而斤斤计较的人。

世界那么大,而我们常常为了很多眼前物质上的事而执著,却忘了生命其实更浩大。

是不是自由,原来很主观。心,要大至跨越物质的桎梏,才叫拥有了自由。

-- 蔡欣洵 --

Saturday, April 3, 2010

往天涯的盡頭單飛



“行裝已經收好 心情好不好 已不再重要
終究要展翅昂首 往天涯的盡頭單飛
狂風把眼淚 慢慢的吹乾 有一點孤單
終究要離開你 往陌生的山頭飛去
就這樣 努力的飛 就這樣 努力的飛
滿心冷冷的風 滿心不斷的感動
守候是為了重逢 過去和未來的夢
在地平線上的盡頭 變成一道美麗的彩虹”


那一年,我和吉隆坡來的雜誌社總編輯吃了一頓午飯後,就作了決定,我要從家鄉飛出去,尋找夢和理想。

我擅自作的決定,讓爸爸很不高興,可是媽媽默許了我。

獨自挽著行裝來到陌生的城市,這是我第二度從家鄉出走,18歲時來到吉隆坡唸新聞系,半途又跑回家鄉唸中六時,曾讓父母感覺“失而復得”。可是兩年後,我又走了,到多姿多采的大都會,尋找更寬闊的天空。

某一晚,我獨自坐在租住的房間看書,突然聽到收音機的電台DJ說:“接下來這首歌,是亞羅士打的莊薏潔點給在吉隆坡工作的朋友楊微屏的歌──往天涯的盡頭單飛,(我忘記了內容)……”

我的眼淚一直流不停……。

自由真的是非常奇妙,當你沒有時,會覺得需要;當你完全擁有時,不被管束,卻讓人覺得孤獨、失落……。

後來,我會在夜深時打電話給爸爸,說:“我想念你。”然後,媽媽後來告訴我,爸爸掛了電話後,整夜失眠。

4年後,因為想念爸爸媽媽,從單身出走到已婚的和另一半一起遷回家鄉,我知道我已嚐過自由的滋味。

媽媽在很多年後告訴我,當年她很放心的讓我離開家鄉往天涯的盡頭單飛,是因為我曾跟她說:“如果孩子一直留在你身邊,那是沒有勇氣的孩子,飛出去的孩子才會知道自己要甚麼……”。這些話安慰了她煩憂的心情。

今天早上,我在媽媽的墳前告訴她,不要再整天回來家里找我了,爸爸現在已過得好好地,她不需要再擔心,我希望她在天堂里安息,等著有一天再和我們在天堂相聚。

媽媽從我們的家庭出走,往天堂的盡頭單飛,已經9年了。

我很想念她。

──楊微屏──

Saturday, March 27, 2010

自由


中学的时候,我们都很迷恋三毛。那种所谓的流浪,让我们都很向往。而她和荷西那种梦呓似的爱情,更让我有很大的想像的空间。

那时侯,对于学校和家庭的不尽如意,都让我很想出走。对于自由,我有很大的憧憬。

我18岁离家后,因为一个人在外生活,确实有那么一阵子,以为自己很自由了。我很喜欢那种不必报备行踪的生活,很享受那种可以为自己做主的日子。比如我不必按时回家吃饭,不必在规定的时间回家,可以在三更半夜跟朋友很随兴的去喝咖啡,也可以随意的逃课。那时侯,我喜欢到洗衣店里,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听着大机器旋转的声音读书。那样的日子,让我觉得有一种克难的浪漫。

可是后来日子渐渐的过去。我慢慢的体会到,其实那样的日子也并不是自由的。事实上,我们在生活当中并没有太大的自由。即便是那时自己一个人,却也并不是自由的。因为其实我们都背负着一些包袱。比如因为经济的因素,我并没能象其他同学一样很没有顾虑的逢假期便到处去旅行。后来工作以后,自由,更遥远了。

其实,我们都活在生命的桎梏当中。当我们的生活牵涉其他人,尤其是其他让我们牵挂的人时,我们便失去了自由,因为自由和责任是相伴而来的。而带着责任的自由,又怎能算是真正的自由呢?

你所对于“超我”的感慨,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罢。就算别人对我们怎样的纵容,我们还是逃不出生活对于我们的无形的牵制。也要到这样的年纪了,才真正的了解到当年看港剧“网中人”那剧名的真正的意义。

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在无限的想像空间,寻找一种没有界限,没有责任的自由。这样,算不算也是一种浪漫呢?

“很远很远,象空气一样的自由。”- 三毛


—— 蔡欣洵

Friday, March 5, 2010

“超我”

“超我””(Superego),這是躲在“原來的我”裏面,幾十年來不斷支配著我的那個“我”。

你提到“超我”,我想到過去十多年的農曆新年,為何我總不能投入溶為夫家一份子,以種種藉口,比如沒有血緣關係,把自己隔離在外。

深知我心的女兒,反而會懂事的分析說:“我身上流著他們的血,也同時流著你的血,所以他們是我的家人,你也因為我而是他們的家人啊!”

其實,我清楚知道把一切拒於門外的是心里的“超我”,自年少開始就習慣把心裝上一層防衛,不願完全信任人,甚至盡量把自己的心包裝到比較冷酷,避免受傷。

年少氣盛終究隨歲月磨銷,近幾年和家婆相處,婆媳夜里仍細訴心事,在小小細節如吃不吃東西的問題上,家婆展現的擔心和喜悅,讓我心里流過溫暖和幸福。

尤其,這些年來,失去自己的母親後,潛移默化中家婆待我如女兒的情懷,也讓我不自覺的把對母親的思念和虧欠,都轉移到對家婆的感情。

從小我就倍受寵愛,從原生家庭、到社會工作,身邊總有許多包容我的情緒化和任性的人,然而“超我”卻使到我看不見這些包容。

在夫家還有許多的阿姨和長輩,我知道他們這些年來其實者對我很縱容,可是我卻任意隨情緒支配,忽略了夫家和娘家的長輩其實都以同樣的心包容著我。

甚至於在職場中,以及從求學生涯到進入社會,一路走來不同階段碰上的許多知心朋友,都有許多包容的心,把我冷酷的心逐漸溶解。

但是,如果你問我這個虎年,我領悟到甚麼?我想就是我終於明白到“超我”,讓我忽略了幸福和溫暖,其實就在身邊。

─楊微屏─

Tuesday, February 23, 2010

和自己拔河的人

我的新年过得很矛盾。

我很喜欢那准备过年的过程。我从去年12月就开始大扫除。从洗窗帘开始,慢慢的整理衣柜,厨房的柜子,甚至是储藏室。里里外外,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我都整理。对我来说,这是对过去一年的总结。物质上的,心理上的一次总结。我每次都丢掉一些东西,有一种把过去埋葬,重新出发的意义。

可是我又不喜欢跑来跑去拜年的繁文缛节。虽然我很有耐性的做我作为一个晚辈或长辈该做的事,也很平和的接受了这一年一次的礼尚往来,但我心里面其实很希望我能够在家好好的享受一次的假期。这个时候,我很希望我们能够像西方人那样,过完一天的圣诞节就完了。

另一方面,我却也很喜欢在家煮一桌年菜,和家人团圆。我过年以前,虽然没有那样的必要,却也很传统的去买一些年菜来收,买年花来插。然后安排年菜的菜单。

我想,这就是我的矛盾之处。我觉得这应该是我在18岁那年出国念书的结果。

18岁好像是我生命里的一个分水岭。18岁之前,我在传统的那头浸濡。18岁之后,我跨越那一道界限,到另一端去寻找我的未来。文化与文化之间,其实是一场拔河。稍不留意,就会给另一方给拉扯过去了。在我后来的人生当中,有不少时候,我都在这场拔河里,这样的挣扎,这样的矛盾着。尤其是身处在这样一个东西交汇的岛国。

我的新年,就是这样的一场拔河。偶尔,在内心深处,很个人主义 (Individualism) 的那个我会得抗议。但在现实中,通常那个集体主义 (Collectivism) 的我会赢了这场拔河。套句佛洛伊德的话来说,是那个“超我”(Superego),常常在支配着我的拔河比赛。所以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我是永远不会脱离这样的矛盾的。

对于新年,我最大的遗憾,却是我不能有一个自己的核心家庭,以我自己的方式,过一个不必拔河的新年。

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 蔡欣洵 --

Thursday, February 11, 2010

價值在心

我其實不喜歡農曆新年,不喜歡人們一窩蜂去湊熱鬧,可是新年仍必須不照自己的喜好去過。

大掃除,對我來說是件可怕的工程,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做。

今年,當我從早到晚一口氣用9小時去打掃自己和隔壁爸爸的家時,一邊在想我交的“功課”很草,任何一個家庭主婦來當主考官,都會給我打不滿意的分數。

每次大掃除,我就會很佩服可以把家裏打掃得一塵不染,窗明几淨的家庭主婦,是真的很佩服,不是說說而已。我想起母親當年不只是做這些打掃、煮食的工作,好像連換燈泡、通水喉甚麼工程都會做,就是那些我們常常說這是“男人做的事”,其實全職家庭主婦最在行。

我想,可以有這麼大的力量推動人把家里弄得很好,那其實是一種靜默而沒有人發覺的“創造價值”。

有時,人們把焦點放在很遠的地方,專注於很大的課題,可是這些被忽略的價值,卻純粹從一顆心出發,而發揮了價值。

很多放大了課題,追尋成功和績效的背後,因為缺少心,所以就創造不出價值。

人生有些事情,我有心,有些事有些人,我沒有心,所以生命不同領域的價值就不一致,這是我新年的感觸。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新年過得快樂一些。

──楊微屏──

Thursday, January 28, 2010

创造价值

学期末将近。这段日子,学校里有一些常见的纪律问题。校规规定学生整个学期有一定的出席率。很多学生因为早前逃课或什么的,所以常常会在这个时候拿病假单来推搪。

前几天,抓到一个篡改病假单的学生,还有一个抄袭作业的学生。

每次要见有纪律问题的学生我都很烦。也许我没有同理心或同情心。但我总觉得,这些学生其实生活上并没有什么问题。比如家庭没有问题,经济没有问题,感情没有问题,也不是读不了书。换句话说,从我的角度来看,实在是没有理由会有纪律问题的。

这样的纪律问题,所反映出来的,其实就是人格缺陷的问题吧。

而人格的培养,最重要的还是在于家庭的教育。我现在开始了解到,所谓的“三岁定八十”,说的其实就是人格的培养。学生来到高等学府时,品行已经定格。这个时候的老师,也很难去重新塑造一个人格。以前老师在成绩册里常常写道“品学兼优”,可是我们的家庭和教育制度,是不是很全面的去培育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却有待商榷。

所以,日本教育学家牧口常三郎在30年代就开始提倡“创造价值”的教育理论,以价值哲学为基石。他觉得,教育的目的,必须和生命的目的相同,而生命的目的,就是达到绝对的幸福,在我们的生命里创造一些价值。要达到这样的目的,首先就要有良好的品格修养。

这样的理念,在我们的教育系统里,并没有得到很大的认同。

不过,没有人的品格是完美的。即便是父母。可是,教育,不管是家庭或学校的教育,不只是传授知识,而是引导孩子去发掘的一个过程。与其给与孩子知识,不如让他们学习如何去发掘知识。这样看来,父母失落的品格,也是一个发掘和教育的过程。因为我们不可能把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孩子。这个世界是不完美的,是充满缺陷的。所以我们要让孩子接触到不完美的那一面,包括父母亲的不完美,然后引导他们在这不完美的环境里去创造一个有价值的生命。

作为母亲的你,也要这样加油罢。

Teachers must not guide students with an arrogant attitude of holding themselves up as a model of greatness to which students should aspire. Rather, they should urge children not to be satisfied merely attaining what the teacher has achieved. It is important to teach children to set their sights on much more accomplished people. The correct attitude for a teacher is a humble one, telling children that you want to advance together with them toward that goal. -- Tsunesaburo Makiguchi


-- 蔡欣洵 --

Wednesday, January 27, 2010

失落的品格去哪裏



很多人都說大馬前首相敦馬哈迪喜歡亂講話,不過剛在北大聽他一席話:“我情願一個人的知識少一些,但品格完美些”,卻發人省思。

他認為現代家庭教育中,父母沒有好好扮演塑造孩子品格的角色,他小時犯錯就會被父母扭耳朵,可是現在父母打了孩子,孩子可能會找律師來起訴父母虐童。所以他覺得“品格塑造”應列為學校正課科目,從幼兒園一直教到中學,引導學生自律、有同理心、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作為一個職業女性,同時又是一個母親,可能別人不在意的這一席話,卻讓我心里難過徬徨。我對自己作為母親,卻因為品格缺陷而不能以身教來塑造品格比較完美的孩子,感到沮喪。

回想我們成長年代的同伴,到今日觀察新一代的孩子,在不同年代和各自父母相處的情況,其實會發現很多父母都聲稱努力要為孩子好,而施予嚴格管教、或選擇較為放縱手法,然而不管用的方式如何,難免孩子們總會對父母產生不滿。

或許,轉換立場後,不同年代的孩子也會認為,孩子不管表現得如何,父母總有不滿意及對孩子有過高的期許。

這些,都是因為沒有人的品格是完美的,甚至更嚴重的是存有缺陷,因此父母親失落的品格,不能有效的引導孩子,甚至可能傷害到孩子的感受。而有朝一日這些孩子成為父母時,又再因為自身不完美的品格,重演品格引導方面的失落。

近年,有心的教育界人士都逐漸意識到“品格失落”的知識份子越來越多,一個人可能很聰明、成績極其優秀,可是卻因沒有品格而不懂得待人處世,簡單的說就是不懂做“人”。

因此一些教育界人士就作出諸如馬哈迪的建議,情願一個學生的知識少一些,品格好一些,要教一個孩子“成人”比“成材”更重要。即使不完美,但也不要有太多缺陷。

學校教育和家庭教育都需要配合塑造人的品格,但是很重要的一點,也讓人往往感到沮喪的一點是:父母和教師自身更有必要先省思失落的品格。

先省悟後,或尋求輔導,或以同理心和孩子一起學習真心改過,上一代和下一代不完美的品格,或許才有糾正的空間。

我知道人很難承認自己的品格有缺陷,因為人們通常只會看見別人的不完美,不是自己。

教育的重心失去聚焦,和失落的品格去了哪裏,必然是有關連的。

──楊微屏──

Thursday, January 21, 2010

我们的重心在那里

会考成绩放榜的前一个星期是各学院的开放日。所谓的开放日,就是让即将报名的学生,或在籍中学生,和他们的家长,来学校参观。

三天的开放日是学院的重头戏。我们在去年的8月就已经开始筹备的工作了。免费巴士到学校去接中学生来参观,各院系安排了突出各课程的项目,装饰,布条,等等。这些,其实都是招生的手段,以一种很商业化的方式来吸引学生报名。

我想起以前妈妈掌校独中的时候,也很努力的去招生。

她和同事到乡区的学校去讲解独中的课程,下乡拜访学生家长。那时,独中的声誉不好。是让那些会考不及格,上不了国民中学的学生读书的地方。除了要整顿学校,提高名声,更重要的是筹款。那时,每年的农历新年,妈妈都会随醒狮团出动,沿街采青,来给学校筹款。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筹款活动,比如举办文娱晚会,歌星演唱会等等。

20多年过去,我现在做的工作,和当年妈妈做的工作,竟然十分相似。

比如,我也要到中学去做招生演讲,我也要做课程辅导的工作。过程可能不尽相同,但目的都是招生。所不同的是,现在我的演讲借用了科技。我们的招生活动,是有一笔可观的预算的。我们不必为筹款而头痛。我们所担心的,是我们的节目够不够新鲜,我们的开放日,够不够创意,能不能吸引新时代的学生。

偶尔,我会很迷惘。因为在这样的环境,教育工作者的身份有点模糊,焦点有些稀释了。在我们让节目的形式更精彩的同时,我们其实并没有特别关注节目的内容和教育有没有更直接的关系。

可是不管是岛国的学院还是家乡的独中,在这样竞争的大环境当中,是没有办法不更积极的争取学生,也就是最主要的经济来源的。

开放日的模式是成功的。每年,我们都吸引了不下1万人来参观。我们固然没有办法去评定有多少学生是因为开放日而报名,至少在数字上是可以交得了差的。那么,这样的模式,是不是也能够应用在家乡的独中上呢?以一种比较商业化的,比较有系统的一个方式,让我们的独中的老师,能够不必因为花太多的时间在招生和筹款上,以至于在教育那一块失去了重心。

我还是不很确定。

-- 蔡欣洵 --

Friday, January 15, 2010

快手的前半生

我有一個外號叫“快手”,因為做甚麼事情都快,我一直是和時間賽跑的人。

從19歲進入20歲時,我幾乎不願等待,不斷追逐時間來做許多事情,所以才會一邊唸書一邊當記者,畢業後也完全不讓自己有任何空白的時間,就投入社會工作、賺錢、儲錢。

從畢業、工作、結婚、生育、為孩子的未來打算......我一直都在人們所謂人生必經階段中,快快走過。

我22歲結婚,當時報館里很多比我年長的同事有些擔心,勸告我再仔細考慮。其中一位同事形容我:“你做甚麼事情都比人快,連結婚也是......”甚至有人問我:“如果後悔了怎麼辦?”

婚後,我仍像個沒結婚的人,自由自在到處玩,到了某一年我曾改變主意,想抽離當初自己過於快速決定的結局。然而那一年,卻又非常渴望成為一個母親,在矛盾的情緒中,我懷孕了。

因為這是我的選擇,當了母親後,我一直很享受養育孩子的樂趣,如果我的前半生擁有的多重身份,包括是人家的女兒、女友、情人、妻子、媳婦、朋友、姐妹和母親,我很肯定我最喜歡的身份是當母親。

就這樣,12年過去了,我的前半生堆積歲月的滄桑,雖然比較起許多結了婚的人,我仍自由自在,不受約束,可是已錯過的很多東西,曾有的後悔念頭,都捲在前半生。

我可以假裝沒有看見前半生隱藏的不適,因為我相信後半生,我仍有機會改變。

我想,我終究不是屈服於命運的人。不過,比較失敗的是,走了快半生的我卻仍無法像你這樣進入無嗔無怒的高境界,歲月無法讓我撫平氣焰,去做個比較有修養的高EQ成年人。

──楊微屏──

Wednesday, January 6, 2010

我的前半生


我来新加坡找工作的时候也是21岁。刚刚毕业的我,在求职的过程中,受到了很大的文化冲击。除了因为异乡文化的差距,职场的竞争也让我无所适从。

那时候,在陌生的城市里生存,和你一样,心里没有恐惧。以一种初生之犊的勇气,常常做了再说。这样的坚持了下来。几年后,我转业时尝试争取较高的职位。可是得到的回应是我太年轻,担当不了那个职位。所以那时我的工作服都很保守严肃,因为不想让人看到那个青涩的自己。

然后时间的河慢慢的,静静的流了过去。

在岁月的过程中,我们都渐渐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比如我辗转的找到了一份让我很心安的职业。比如我的感情已经沉淀。在职场中,虽然我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人,但是至少时间给了我一张面孔。所以我不再需要靠工作服来伪装过度的稚嫩。

以前看亦舒的“我的前半生”,觉得那是离自己很远的事。很多我们现在经历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当年在课室外聊天的时候可以预知的。那时,我们的梦想很亦舒。但是,亦舒的主角也会老去。近年再看亦舒的近作,却也有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烦恼,不同的理想,不同的感受。

我当然对时间的流逝也十分感慨。但是在半途中回首来时路,我觉得也是精彩的。固然,精不精彩你我的诠释不同,但是假如你问我会不会想回到我生命中的哪一段时间,我会很坚决的告诉你不会。这样就已经很好。我也许错过了一些什么,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所作的决,不管是选择在那里落脚,或是爱情。

我是个不依恋过去的人。

我想起最近高锟获颁诺贝尔奖的事。他的太太说,奖项来迟了一步。因为高锟患上老人痴呆症,已经忘记了他以前所付出过的努力,也不会了解得奖的重要。

但是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忘记曾经如此努力的经营每一个日子,但时间是不会忘记的。这样的努力,会烙印在我们生命的轨迹。而我愿意相信,其实高锟是知道的。只是到了生命的某一段时候,这些,都不重要了。所以我们在生命走到尽头时,回到生命的最初。

我的前半生就这样过去了。

"In the end, it's not the years in your life that count. It's the life in your years." – Abraham Lincoln

Friday, January 1, 2010

2010

2010,曾是多麼遙遠的年代,眼前卻進入了這個在歲數上讓我覺得“不爽”的年份。

昨日已是“去年”。去年聖誕節我參加了10年來缺席的報館宴會,和同事們共車到吉隆坡,經過很多路口,一個個曾經熟悉的地名在眼前掠過,可是如今卻已是不一樣的風景,周圍都增加以前沒有的建築物。

重臨當年每天進入工作的總社報館,看起來似陌生又熟悉。沿著正門的樓梯上去時,卻是裝修後不一樣的光景,走著走著,來到了采訪部,這和當年每天進出的采訪部已完全不一樣,不管是人,或是采訪部的所在地。

離開原來的地方後,通常不熱衷再倒回原地,過去的人和物,常常都不是我願意重新再接觸的。在心的某部份,這算是一種自閉嗎?

這趟重臨舊地,心情是複雜的,不能想像吉隆坡曾是自己每天生活、工作的地方。

那時還不到21歲,每天駕著電單車,拿著地圖,或向熟悉環境的同事問路後,就這樣在陌生的環境里尋找不曾去過的地方采訪,心里完全沒有懼怕。

在當時的采訪部,幾十個記者中,起初自己是年齡最小的一個,然後一年一年過去,漸漸來了更年輕的人,可是一直到離開吉隆坡回到家鄉時,自己仍是不超過25歲的人。

時間是無情而可怕的,再到吉隆坡和總社走一趟後,掙扎面對的是自己的年輕歲月曾在這里渡過,再回頭時卻原來是這樣久遠的事。

在十多二十歲時,看見三四十歲的人,會覺得那是很老的人。

當年我們這樣看別人,現在別人這樣看我們,將來另一批別人又如此看待現在如此看我們的人。

走到2010年,這算是“半生”了嗎?在許多不能預測的無常中,這樣的歲數甚至就是一個人的一生。

時間仍會繼續在不能掌握中,就這樣彷彿一切如昨日,未來卻變成今日。

2010年,我們仍會互相祝福“新年快樂”。快樂不快樂,也還是在無法和時間僵持下,繼續走下去。

也許可以在每一年的第一天說一聲新年快樂,就是一份值得感恩的福氣,即使多麼不爽年華老去。

──楊微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