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December 30, 2009

老师和我

学校在2009年的最后一个星期开学。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一个结束,却原来是一个开始。让我心里有一种没有办法让一年好好完结的感觉。

我记得很多年以前我离开学校,并没有参加毕业典礼。没有回校跟老师说再见,也没有感谢老师。中学的时候,拿了会考的成绩,就这样走了。一直没有回头。直到今天,我再也没有踏进学校一步。那时,我也不曾好好的结束我的年少。

所以20年后,当我传简讯跟陈信富老师拜年的时候,战战兢兢的问老师是不是还记得我,老师马上回讯说记得时,我实在很惭愧。你说梅振民老师也还记得我,还有我哥哥们,我也感到很受宠若惊。

这么多年以后,我自己当了别人的老师,就常常在问自己,我能够给学生带来怎样的回忆。我们之所以记得我们的老师,在这么多年以后还和老师们保持联络,我想,他们一定有哪些地方感动了我们,让我们铭记在心。比如梅老师对我们的厚爱。比如陈老师对我的信任。又或者是我们在那一方面努力过了,让老师记得我们对自己年少时期的付出,也那样的感动了老师。

我想,教育是双向的。老师和学生之间,必须怎样的共同努力,共同付出,才能够有这样共同的回忆。这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一样的。当两个人都努力过,付出过,那样的感情才会更让人难忘。

当然,20多年以前的我们 – 老师和我们 – 都生活在一个比较单纯的时代。我们记得那些单纯为教育而努力的老师。而我们也很单纯的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

所以假如我的学生以后忘记了我,或我忘记了学生,我也不会太过在意。我想,只要有一两个学生能够像我们以前和老师一样,记得彼此的付出,那也就已经足够了。

一年的结束和开始,我愿意以我的老师做为榜样,从心出发。又或者,我应该好好的作一个完结,回头感谢当年的纯真,然后在来年继续付出。

新年快乐。

-- 蔡欣洵 --

Wednesday, December 23, 2009

我寫老師



生日那天,把孩子送到生活營後,獨自駕車到檳城探望梅振民老師。

當年,我就只是現在我的孩子的年齡,而今再見到老師時,73歲的老師一邊解釋說自己的腳力不太好,我就一邊放慢腳步配合老師的步伐。

其實,老師在學校里沒有教過我任何科目,只是在唸小六時代表學校參加校外作文比賽前,我和你在周末被叫到學校,梅老師出了作文題目給我們後,就離開現場,讓我們自由發揮。我們總是玩耍一小時多,然後才趕在最後45分鐘內把稿寫好,在老師重新出現時,若無其事的把稿交上去。

老師當時一直在代理《好學生半月刊》,我升上中學後,中二時因為一篇刊在該刊物的文章,以“我寫老師”為題目而得罪了中學內3名老師,結果梅老師因接獲中學校方指示,停止讓他再把刊物賣到該中學,而獲悉我在學校內面對3名老師揚言要告我毀謗的困境。

久別後的老師,後來帶我參觀他的家時,就對師母這樣介紹我:“就是這個學生,當年寫了那篇文章,使到我代理的刊物被禁賣到該所中學兩年。”

當場我感到很震驚,因為我從來不知在事情發生後,每天讓訓導老師把我叫上教務處,軟硬兼施要我跟那3名老師道歉來息事寧人外,校方竟然也如此向有關刊物“開刀”長達兩年。

老師和我都知道那篇文章沒有錯,也沒有所謂毀謗任何老師的意思,可是卻因為一些華裔老師斷章取義的翻譯,讓一些友族老師誤解,而校方就以高壓手段要我道歉,然而雖然當年我只是一個15歲的女生,也不相信3名老師會為一篇沒有殺傷力的文章要把學生告上法庭。

可是最終我妥協,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歉,以換取不必每天被叫到教務處被精神轟炸的安寧,然而一直到今天,這事件仍不能以道理讓我順服。

然而,在這件事上默默陪我走過的梅老師,卻讓我感覺在站穩真理這一邊的立場上,並不寂寞。

後來,有同學問起我是否還記得那3名要告我的老師時,非常抱歉的是他們的容貌和名字,都沒有存在我的記憶庫中。

從檳城回來後,把梅老師的近照放上互聯網的“面子書”上,老師一些不同年代的學生都欣慰的上來留言,也有同學索取老師的聯絡號碼,想去見一見老師。

見了梅振民老師,慶幸於人生短短數十年,仍可維繫難得的師生情。同時,也感慨於從過去到現在的教育界,桃李滿天下贏得敬重的教師有很多,但也不乏只會用高壓手段對付學生,而不檢討本身教學和品格是否有問題的教師。

只是,一個教師是否對學生有深重影響,或負面傷害,這些自會在日後留下評價。所以,有些老師可以是很多學生畢業多年仍銘記於心,有些老師卻在學生心中沒有任何值得想念的痕跡。


──楊微屏──

Wednesday, December 16, 2009

以前现在

12月是令人想念的季节。想念很久以前已经遗忘的人。想念已经湮远的年代。

你提起梅振民老师,便让我想起了我在小学的时候留在学校练习书法的事情。和我一起在教务室练习的还有一个比我们低一班名叫金霖壮的男生。就这么用心的写字。写完了拿给梅老师看。有一次,梅老师告诉那个不到12岁,六年级的我,说我的字写得很老练。

我想,我就是那个很老练的人吧。即便我在青春期也经历过伤春悲秋和一段的叛逆期,我还是那个比较沉重的人。

我记得以前中学的时候出席过一些同学的生日派对。一大群的人。吃东西跳舞。我那爱热闹的哥哥也曾经在家办过类似的活动。我印象最深刻的生日,却是爸爸过世后的1,2年的那个生日。妈妈自己烤了一个蛋糕,煮了红鸡蛋,炒了米粉,还有燕菜,在家里那张大长桌切蛋糕。我甚至还记得我穿了什么衣服。我那年应该是7岁吧。

记忆就是这样奇妙的。好像是不重要的一件事,但就是牢牢的留在回忆里。

成年后,更不觉得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常常要在生日那天还给学生考试。我不迷信吃大餐,更不迷信生日礼物。所以我的生日过得很平淡。但这也是我想要的。有时,同事记得我的生日,请我去吃饭。我会装得很开心很surprise,但事实上我的内心是没有多大的兴奋的。

后来我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得不敏感了,没有感觉了。但是你说这好像是佛家的那种无的境界,我又觉得那也不错。我自己是很相信“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

这也许也是为什么我12岁可以写得一手好书法罢。那年,我很专心的,看住那浓浓的墨,在白色的纸张化身,没有什么在心里面想。

以前和现在,分别在于放下多少。

-- 蔡欣洵 --

Monday, December 7, 2009

很久以前

昨天,前姐夫坐在我面前,焦慮不安的說著他的困惑,當他不停的說人老了變成這樣時,我心里有一絲悲哀。悲哀歲月就這樣把人弄成迷失在自己也不解的困惑中。

當我初次見到他時,我的年齡正好是我女兒現在這個歲數,時間呵,總是這樣不留情就掠過了。

對於我現在人生某個不快樂的部份,前姐夫感慨無限,當他一直追問“以前都不是這樣”時,我只是告訴他,人生不能去追究“以前是不是這樣”,因為時間在轉,人也在變。

離別前,他說不管我長到多少歲,在他眼里我還是小啊!

但是,我一點都不小了,而且心里總是感覺有些老。

最近,因為孩子逐漸長大,越來越不再需要我,我開始感到失落。我開始想起以前我在這種年齡時,是不是也一直讓大人擔心、失落,甚至感到“受傷”呢?

在青春期時,家里的大人都管制著我,只有這個前姐夫信任我,並且在我人生中最美好最重要的那個部份,讓我可以和我所牽掛的人,在彼此最純淨的感情中,一起在某些階段留下最美好的回憶。所以我心里一直非常感謝他對我年少時的信任,也使到我現在成為人家的長輩時,記著要信任所有年輕的人,包括尊重他們最純淨的感情。

雖然,往後的日子,這個前姐夫在我們家里,甚麼都不是,可是他曾經信任我,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此刻見到如此久遠的人,心里平靜的想起的,卻是很久以前無怨的青春。

12月在我的生命中有很多美麗和悲傷的回憶,很久以前的那個人,總是在12月靜靜的在思緒中飄來飄去,雖然
我幾乎記不清那個曾經熟悉的臉孔。

席慕容——《无怨的青春》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
那么, 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
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 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 在蓦然回首的刹那,
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
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楊微屏─

Friday, December 4, 2009

我也无法理解

我在美国的时候,夏天,学校的宿舍关门了。下一季的租约还没开始,上一季的租约又已经结束了。在这样为难的情况下,一个美国女人凯蒂收留了我。尽管她家养了一只猫,而我怕猫,我还是硬着头皮搬去她家住了2个月。天天躲着那只猫。

凯蒂是个奇特的女人。那时,近40岁的她已经患上躁郁症多年,一直在服药。加上她那艺术家的脾气,周围的人常常于她异样的眼光。我和她在图书馆共事,常常看她自言自语。时而忧郁,时而大发脾气。跟她聊天,她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让我无所适从。同事偶尔也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我离开美国10多年,一直都没有再跟她联络。直到那天心血来潮,上网搜寻她的名字,才发现原来她在几个月前已经过世。她活跃的网上论坛讨论着她的死因。有说是服药自杀,有说是药物过量,众说纷纭。

学生群中也不乏有抑郁症的。有很多因为所谓的压力而开始喝酒抽烟,甚至自残。

这些,也是我无法理解的事。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也经历许多事情。外公家也开放给别人赌博。我上幼稚园,下课回外公家,总有人在打麻将或玩牌九。一起长大的孩子们,也粗话满天飞。后来得知,这些孩子长大后也并没有如何的“出人头地”。有些生活也很潦倒。有些在道上混,有些染上毒瘾。

我一直是很自律的人。青春期虽然也经历一段时间的伤春悲秋和叛逆期,但是都没有放弃自己。也不敢稍稍的走出轨外。

我后来慢慢的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我慢慢的领悟到,不管有多痛苦,时间是不会停留的。时间会一直的流,然后苦难的时刻终究会过去。因为在我们人生的旅途中,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所以不管是喜是悲,终究会烟消云散。既然是这样,也就不必如此的执著。所以我也学会放下。因为只有放下,才会获得更多。

凯蒂是那个很执着的人。学生里,也有很多看不长远的。对他们来说,现在就是永恒,现在就是一辈子。

所以对很多人的人生态度,我也并不理解。我想,世界那么大,总有我们不能理解的事。

“The past is our definition. we may strive, with good reason, to escape it, or to escape what is bad in it, but we will escape it only by adding something better to it.” -- Wendell Berry

-- 蔡欣洵 --